纸人
抚平一杯黄酒
眼角遇见纸做的男人
他对我蹙眉摇头,叫我娘子
我带着桂花的香,浅浅笑
在十二层的梦中醉倒
倘若能瘦成一页纸
便由他带走
(09-12-15)
狩猎
冬天。野地里到处是耳朵
埋伏的猎人、陷阱和枪
无边无际的耳朵
穿堂的风。冷透了时节
在芦苇的飞絮里嫁接欢爱
吹落的时候不那么疼
第十二月的荒野。游牧者纵歌
焚烧蛮荒。又继续耕种野性
一串鱼骨的邪恶终于应验
——穿兽皮的动物准时狩猎
(09-12-15)
花妖
不再越冬的候鸟
瑟瑟成挂霜的忧伤
暮鼓晨钟或许早已折断
——叩齿的荒凉
恳请晚风悠扬一万遍
天空频繁吐核
砸痛关节、裸露的肌肤
红肿的地方生长桃树
桃开三月。花期不长
(09-12-15)
奴家
只剩下发酵的山体
与一只穿山甲对峙
——在冷漠与优雅之间
半支烟的蓝雾作掩盖
寻常的阴天。寻常的病痛
推却了巍峨,避让了谦卑
临摹水仙,白皙如洛阳纸
落笔的转瞬吟吟落落
终嫌弃一个为奴三生的人
(09-12-15)
相对事件
“太可怕了”。那个男人甩了甩手
“太可怕了”。有的女人惊声尖叫
一个孩子和另一个孩子
从那个可怕中爬出来,在笑
(09-09-08)
风言2
在刀锋上游吟的人
思乡的毛病渐重
默不作声着失魂落魄
又在风里唱忘词的老歌
空荡荡的田野
象某个落雪的早晨
安静着明晃晃的视线
耳朵细成一根针
扎向无声的岁月,倾听
有些潺潺流动的溪流
把行在旅途的人统统打湿
就象被婴儿吮吸过的手指
(09-11-12)
风言6
风车剪坏了岁月的边角
也是风车扭转了天空
眼前一片转动飞舞的斑斓
多么勇敢又多么陌生
站在天空对面的
都是些劫后余生的人
在泥土里找食、追求爱
让自己长成一根瘦长的杆子
把爱高举过头顶安插,风车一样
不停流转,不停舞动
噢,我的风车爱人
走过世纪的尘土,兀自飞扬
(09-11-12)
桥
后来,我害怕看到桥
从一边走到另一边
又从另一边走回来
这让我感觉我好像什么都没做过
只是傻傻站定同一个地方
注目着那桥偶然兴起
自己走来走去
(09-09-11)
桥
有人告诉我
彩虹是生长在水里的
于是我守在河畔
行着打鱼的行当
——当真捞出了无数个
跨越江南的小小石桥
我独独把你踩过的石桥藏起来
只等落雨后
送到天上
(09-08-27)
美宝儿
三个唐朝并肩而立
裙子、羯鼓、鼎盛的绿光波
信手撑开今冬的襟怀
塔阶外的男人战死沙场
尸骨寒透。抛刀的冷冽
——美宝儿,再暖一壶酒
酒暖人凉。十二月的战事
一柄妖刀的风邪。凝固的血红
七年未涂胭脂的女人美艳如玉
落地的破碎。再无保全
纸做的洛阳。空洞的屠城
翻飞的脚步尽头坐着一块头骨
——美宝儿,亲手埋了我
狼烟烧尽。江南半数风尘
(09-12-16)